执著的独行
——观画叙事
李涛 | 广州美术学院教授
蔡佳琳每次重要的举动和画风的转变总是会让我感到意外与惊讶。
她跳舞,唱歌,穿漂亮衣服,对生活充满激情,善于与成年人交流思想,在许多方面都表现出与同龄人不
同的独立能力……活泼时尚的蔡佳琳曾经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美术学院的设计专业,我以为这是符合她的
性格的选择,也应该是她喜欢的专业。可没过去一年却惊讶地听说她转到了油画系,一个听起来挨不着边
的变故,我想,她有年轻的鲁莽与冲动,想当弗里德了……那么就好好学吧。之后有回她拿来了一叠习
作,我惊讶了,天生敏锐的感觉、坚毅而不做作的造型、朴素略带笨拙的技法,无邪地透露着蔡佳琳的直
率与纯真,这一刻我相信了——她的选择是对的,她应该画画!
又过了不到一年,再次看到蔡佳琳的油画作品,一批熟悉又面生的风景,她并没有按我想象的那样发展自
己的笨拙与直率,纯真与无邪渺无踪影了,习作已上升为符合某种“展览”的格式,我实在是有点失落的感
觉……但她却因此初露头角,入选……获奖……转眼,在毕业生的展览上,一组题为《凝固的时间》的黑
不溜秋的泛着仿古典酱色的小画跳入我的眼帘:压抑的天色,寂静的荒野,破旧的死角,突兀的枯树,一
潭毫无生气的死水,像铜墙铁壁似的定格在凝固的半空中的渔网……一切看上去是透不过气的愁云惨雾,
压抑气氛到了极点,还有一个比例极渺小的动作形态僵硬仿若木偶的小人像僵尸般游离于每幅画面的不同
角落……直觉的观感是三个字:堵得慌!沉闷的压迫感一直追逼着你无处可逃,直到心底回响起了无声的
呐喊与抗议!这——居然是出自蔡佳琳的手,这组小画完全颠覆了我对她的印象!是什么使一个曾经纯真
无邪、生动活泼的少女附上了如此沉重的担忧与徘徊?时间真是一把刀子吗?她家境富裕,丰富优越的物
质财富、绚丽多姿的娱乐资讯难道不能满足一个80后的美女?那么我只好猜想她的内心是被某种无形的压
力与迷茫所充斥,也许“末法”时代的一切沦丧混乱、失衡无奈、愤怒怨恨、正邪难分、生活艰辛等似乎过早
地使她失去了纯真,她质疑了,她思考了,她不再相信美丽的童话……一个刚刚从中国式教育象牙塔走出
来马上就要面对残酷的社会现实的年轻人,正在重新定义生命的价值,也许这真不是无病呻吟,她正拿起
她的武器寻觅灵魂的出路,仿佛要对一切的不公发出她的呐喊……虽然我仍然不相信生活优越的蔡佳琳会
有如此的困惑!
说实在的,我还真看不惯这种图式的绘画,但它们却老是萦绕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就像刀子一样挖掘
我思想阴暗的每个角落,让我不得不面对。它的意义已经超越了这组没有太成熟的技法与样式的小画——
在我看来不能忘却的东西都可能是有某种特殊能量和寓意的。
后来听说这组画也挺成功的,出没于各种展览场合,包括获奖……虽然还带有某些流派的影子。
研究生阶段,她仍然做出了与我想象不同的选择,更变本加厉地研究起“古典”技法:肌理、材料、层染……
终于有天,慢慢掌握了操控完整画面的方法,画幅尺寸也“巨大”起来:平整坚实的不简单的简单平面、灵动
的细节、间接层染出的包浆、虚实间的对比等等,技法的慢慢成熟也使画面更加具有了可供欣赏的条件。
最近的作品依然延续了她的徘徊与迷茫的追问,但画面更趋成熟。其画作具有抒情线条的构图,但天空依
然凝固,大地依然荒芜,场景总有一突兀的角落寓意出深邃的空间,无畏的独行者依然在寻觅、担忧,但
手里提着的灯仿佛预示着他的执著与坚强……
特立独行的蔡佳琳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