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焕的写实油画与身体图像
彭肜 | 文
从艺术生涯与生活履历看,蒋焕都应该归属于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艺术家。中国60年代的历史记忆、生命
激情与价值信念都明显在他身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迹。或许,蒋焕对古典写实绘画“现代感”的追求可以从观念与
图像的双重意蕴来加以解读。
在绘画的精神维度上,蒋焕追求着画面的观念现代感。蒋焕早期京剧人物系列作品中透露出他在古典艺术方面
的趣味与修养。《在水一方》中的荷叶与兰草,《玉断良宵》中的长笛、如意与绣片,它们凝聚了西方视野中
最鲜明的东方属性。在这些画面上,蒋焕流露出对青春、爱情、生命及所有美好事物的爱慕、珍惜与挽留不住
的惆怅,同时还有对时光无声流逝、美丽终将凋零的感喟和隐痛。2010年以后,蒋焕又将传统中国画的图像代
码融入了写实油画语言,以西方油画韵味的视觉形式来衬托与凸显自己对古典绘画的敬意和温情。蒋焕作品的
观念现代感无疑代表着中国当代写实绘画发展的一个值得努力的方向。
在油画艺术的图像现代感方面,蒋焕也在进行着古典写实绘画与当代艺术的潜在对话。2012年的作品《垂青》
《余香》,2013年的作品《承欢》《情声》,都以都市流行的图像审美文化为基本题材,平面化的影像图式、
近距离的视觉空间和光滑平整的画面效果,表明蒋焕成功地与写实油画浓厚的古典意味拉开了审美距离,获得
了有着自己独特标志的当代性艺术样式。在这些画面中,蒋焕不断将观察的镜头推进,让肖像和面容的局部放
大,作为自己精心绘制的对象。不完整的构图将视线的中心推进到都市青春男女的面颊、嘴角、发梢与耳际,
那些灰白的、低色调的明暗关系强化了室内私密的生命空间与情感关系。青春慰藉与都市感伤成为蒋焕新近绘
画艺术在图像现代感追求方面出现的一个明显的情绪和题材取向。
此外,蒋焕作品画面上的某种气息是浓郁而无法回避的,慵懒、暧昧、倦怠等各种气息汇集成一种马丁·杜勒
曼所谓的存在主义的无聊感。现代人这种深沉的无聊之感如海德格尔“沉默的雾”弥漫在蒋焕油画作品中每一个
人物的面容上,由此形成了他作品中独特的“冷淡美”风格。虽然灰色调子笼罩下的精致的画面上人物的皮肤被
描绘得非常细腻,具有质感,男人与女人、女人与女人的身体缠绕相依,但眼神空洞,笑容勉强,情绪也并不
协调相容。在蒋焕近期的画作中,都市男女身体的落寞被冷色调画面上的一抹粉红映衬得更为凄楚。经由多种
现代都市生存经验的传达,蒋焕写实绘画的身体图像呈现出强烈的个性特色与视觉现代性。
如何重造新古典写实绘画的现代感?我个人认为,这是蒋焕在多年艺术生涯中有意无意、或明或暗、潜在的终
极关怀。也许,他的每一件作品都应该从“新古典写实绘画现代感的重造”角度来加以体会与理解,因为,只有
这样的艺术阐释才能与他作品中的人物共在并相互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