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一个世界比描绘一个世界更重要
刘秉江 | 文
我去过许多地方:雾雨迷蒙的哀牢山令人悲凉心碎;大小凉山连绵不断、神秘莫测,令人有难逃落网之
感;塔克拉玛干大戈壁的无垠浩瀚使我感受到荒凉和史诗般的悲壮;而翻越唐古拉山、踏过青藏高原时,
便会折服于无所不在的宗教威慑之下。也许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缘故,为此我不禁发出慨叹人生的叹
息。我不敢面对这象征着永恒的悲壮与苦海人生的群山,因为它太令人感到孤独了,也太使人联想到人生
痛楚的沉重分量了。因此我不愿以视觉形象又一次挑起这重担。我需要以绚丽与优美来减轻人们的重负,
来抚慰人们和我自己的伤痛与孤独。
于是,我避开了沉重的氛围而转向了边疆多彩的民族生活与人物,在慕士塔格峰下找到了既浓郁、深沉又
绚丽的色彩,民风质朴而强悍的一片绿洲。周围的大漠、戈壁中的驼铃声与风沙弥漫的古道很容易勾起人
们怀古的幽思。而婀娜妖娆的龟兹乐舞更把这方乐土点缀出几分神秘。尽管我忘不掉那雨雾迷蒙的哀牢山
和苍凉神秘的大凉山,但我终于找到了一方净土而躲开了具有使命感的庄严课题,这使我“乐不思蜀”而耗尽
了半生的精力。这远离现实的清净而又原始的空间,更接近同年幻境中的完美,更容易激发我去寻找恰当
的绘画语言以表达此刻的感受。我尽可能准确无误地以写实技巧做忠实的表现。只有真实、活生生的自然
蕴藏着“美的法则”,忠实于自然的美术家唯有恭顺而专注地描绘,才是应有的本分。
然而,复杂的心路历程给我种下了抹不去的心里基因:不安、困惑、无奈、忧愁以及不可预知的一切引发
的焦虑,始终主宰着我的情绪。学院式的写实主义太容易靠拢现实了,我愿回避或与它保持若即若离的关
系,去寻找一种捉摸不定的缥缈感觉和似与不似的状态。我总在想,画家应从什么角度去关注世界。应在
心中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技法仅仅是一种绘画方式而已。从这个意义上说,创造一个世界比描绘一个世界
更为重要。
出于对美与爱的领悟和对智慧人生的追求,我努力地工作着,从不敢懈怠。其间有艰辛与苦闷、顿悟与欣
慰,反反复复地徘徊在这漫漫长路上,同时也体味着创作历程中的快感。此时,我意识到这是又一层次的
开端,心中还有种种冲动在激荡着我。我想,我还会再画出一批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