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军:从现实主义走向艺术理想
冯永忠 | 《中华美术》杂志编辑
李忠军,笔名老道。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徐悲鸿画院副院长,定居北京。虽生于北地,却对巴蜀山
水情有独钟,多年来创作了大量巴山蜀水、西藏人物风情的作品。这次见到他,也正逢他在四川采风结
束,在成都的浣花溪,讲述了自己的艺术观点和人生。
本刊记者:你创作的作品,用的是现实主义的表现方法,能不能谈一下你对现实主义表现手法的理解和在
你作品中的体现?
李忠军:现实主义表现方法是艺术创作的光明大道,“观自然造化神奇”“察人生百态究竟”,在自然生活中寻
找灵感源泉,以自然形态为依据,“提炼”“概括”“取舍”,表现手法不拘一格,大刀阔斧而不失精微,以自然
变化而变化。在写生中创作,给人以确凿可信、击节有声的感受,它不同于形式主义的闭门造车、千篇一
律,而导致观者看百幅画如看一幅画,过眼繁多,却只能感受到雷同和单调。
现实主义也不同于自然主义像照片一样描摹自然,把所观所感进行堆砌,追求表面的相似,不分主次,如
其事实则媚俗。我认为形式主义与自然主义都是艺术创作的泥潭,如果误入就很难走出来。
而现实主义因自然造化的形态不同、时间不同、光线不同、色调不同而千差万别,所表达意境也迥然不
同,或雄奇险峻,或深远浑朴,或瑰丽奇幻,或浩瀚辽阔,或缥缈虚无,千山千面,万人万貌,表现上,
以真实的自然感受为宗旨。
本刊记者:在你的作品中,大致可分为人物、风景和无题系列。那么,在这三种创作风格的转变中,你在
情感表达上有什么样的变化?
李忠军:在我的创作题材中,人物、风景和无题系列是平行进行的,根据当时不同的创作心情、状态和表
现欲望而创作不同题材的作品。人物题材中,我着重通过对人物表情的刻画,使得对方的喜怒哀乐等情感
得以表现,从而达到神与形在绘画作品中的传递,力争使绘画作品中的人物传神而生动,能让我们走进他
们的内心世界。
风景题材的创作,都是我被秀丽风景所感动,而有一种强烈表现欲望的时候。我并不只是在简单描述风
景,而是将我自己的内心情感融入进去,着力展现自身情感与大自然之间的一种精神上的共鸣。力争在展
现风景之美的同时,展现出一种民族地域文化和精神之美。
如果说前面两种题材是借外在的元素来抒发精神情感的话,在无题系列中,我更加侧重内心情感和精神的
迸发。由于没有了外在的桎梏,更多地侧重主观性和自由发挥,我可以将更多的色彩进行协调,用各种元
素的搭配来表现我自身的情感。我用各种中国传统文化符号进行搭配,使得它们在时间和空间上或并行,
或错位,来形成一种和谐而不突兀的美感,借以表现我对传统中国文化的思考。
本刊记者:在如今的中国,很多画家都在实践油画艺术的民族化道路,在你的无题系列中,将中国传统文
化的一些典型元素,诸如佛像图腾、碑帖拓片、织锦纹样、金石印章、古籍版本等,都纳入创作中,创作
出具有强烈的中国传统文化意境的作品,是否这就是你在将东西方艺术进行融合的一种尝试?能否谈谈你
在这条路上自己的心得和体会?
李忠军:对于油画艺术的民族化道路,我认为就是用油画的材料和技巧,来表达中国的文化内蕴,使民族
精神得以在作品中流露。油画的材料和技法都是相对固定的,但由于创作者的文化背景和所接受的艺术熏
陶的差异,作品所表达的情感各有不同。文化背景是渗透在艺术家的骨子里面的,东西方艺术家的情感表
达,必然各有不同,而如果用西方的外在构成方式将东方的情感进行很好的抒发,我认为这就是油画艺术
的民族化。在创作过程中,由于具体题材和表达内容不同,可以说每个人的民族化实践都是不同的,其中
的重点就是作品中都要体现中国精神和中国文化。
在我的作品中,所描绘的人物风景、所表达的文化情感,应该说是具有比较强的中国意蕴。例如在“无题”系
列作品中,我将佛像图腾、碑帖拓片、织锦纹样、金石印章、古籍版本等元素植入画面,再经过构图和色
彩的组合,使之具备浓烈的东方韵味。在这组作品中,已经没有严格的具象表达了,更多的是使用一种抽
象的表达手法,给我自己更多的发挥余地来表达我的思想和情感,给予观者更多的想象空间。所以,我将
此系列作品起名为“无题”,也就表达了这个意思:不用某个具体的名字来限制作品的意境,而让观看作品的
每个人在欣赏这些作品的时候,根据自身不同的情感和经历,都能找到自身与作品的共鸣点,而每个人的
这个共鸣点,都是不同的。
本刊记者:作为一名画家,你觉得艺术的自我诉求和表达,与它的社会功能之间,如何协调和共存?你是
如何处理的?
李忠军:我觉得一名真正的艺术家,在对待作品的创作上,绝对是不能闭门造车、自我陶醉和自我欣赏
的。绘画最初就起着描画记事的功能,逐渐发展到社会教化功能,它的审美功能、认识功能、教育功能和
心理功能都属于它的社会功能。社会功能在艺术品的功能组成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一件艺术品,
只有真正具备了其中一种或几种功能,才能说是一件优秀的艺术品,才是完善的作品。无论是重思想性的
作品,还是重形式语言的作品,都是要歌颂真善美,鞭挞假恶丑,如果艺术家只顾沉醉于自我情感的表达
和宣泄,创作的作品让人不知所云,甚至产生厌恶的情感和心理,可以说这样的作品即使得到一时的追
捧,但绝对不能经受住时间的检验。
在我看来,作为一名艺术家,当随时代。画家在自己的作品中,无论画人物画还是山水画,都应该体现时
代的风采,打下历史的烙印,着力展现所处时代的精神风貌和人民大众的内心情感。在日常创作中,我就
喜欢观察普通百姓的瞬间情感,并予以展现。《卓玛》中,那些藏族地区的孩子们,他们日常很少见到陌
生人,在初见我们的时候,那种想要交流却又害羞胆怯的神情深深打动了我,在她的表情中我看到了纯
洁、干净,如同没有丝毫污染的雪莲花,于是就有了这幅作品的问世。
本刊记者:在你的作品中,有很多是展现巴蜀地区山水之美的作品,如“九寨沟”系列、“四姑娘山”系列、
《峨眉清音》《乐山大佛》等,这些作品都可以看出你对巴山蜀水的感情,是什么让你产生这样的情怀
呢?
李忠军:人的出生地分东南西北,但是人的本性精神和境界追求是相同的,不受地域限制的。“日暮乡关何
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是人类寻求精神家园共同的心声,是感情的慰藉。1992年我第一次来到蜀地,就
被蜀地的山水风光、人文古镇所震撼,喜欢上这里的山水和人文风情。近些年来,在廖钟华先生的支持和
帮助下,我每年都要深入蜀地两次进行写生采风。驾车远行,行程数万公里,几乎走遍了巴山蜀水,画了
数十幅蜀地风景人物作品。蜀地壮阔浑厚而神奇灵秀的高大山川,丰富多彩的各民族人文风情,是我多年
来寻找的心灵风景,见到它就像寻找到了多年的梦中情人,让我久久凝视而不愿转移视线,瞬间忘我。身
处巴蜀山水之间的时候,我常常感受到心境与其相通,融为一体,这种感受让我产生了强烈想表现这种情
感的愿望,建立自己的精神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