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之门
——论李向阳的作品
阿基莱·伯尼托·奥力瓦 | 意大利罗马大学建筑系当代艺术史教授
拉康将艺术置于“批评偏执狂”的平行符号之下,两者都在进行重复、倍增和分离。“客体的重复的同一化”成为悖论认识的主题思想,成为不透进任何光线的打开的孔洞。整座房子里令人难忍地只有被油漆过的光秃秃的装饰,李向阳一个人住在房子的带着家庭式铰链的门旁。这扇门似乎许诺了许多剧终的真相大白,实际上却什么也没有来临。
就这样,李向阳自顾自地敲着这扇门,造成在寂静中的期待。他从不放弃等待的姿态,不运动肌肉,但是以一种姿态警戒着。这是一种“长脖子”的姿态,一种可收缩运动的姿态,这种姿态能够使他自我升起,使他模糊地看到同时又看不清楚。然而这种姿态被斥责为具有不负责任的非社会性。正如托马斯·曼所说,艺术家“不是一个好的改革者,因为他对庸俗的生活有着一种异常的爱”。而这两者是一回事。
他不贮备、积累生活必需品,也不期待别人带给他合适的礼物作为交换,因为他没有眼睛去“听”,也没有耳朵去“看”。所以他自顾自地敲着,就这样把进进出出的重复之幽灵引导到“门”的那边,背负着“门”,把“门”扛在肩膀上,让它成为他的装甲。他的“脖子”在装甲的周围和外面,他就这样“环球航行”,随时准备盯一眼外面就把“脖子”缩回去,急速而遍览无余的一瞥不可避免地结束在开始的点上。李向阳用“长脖子”做孔雀开屏式的运动,眼看着发现了重复,而他自己的身体好像幻影一样在“门”后等待。总而言之,李向阳从不等待任何来访,他总是自己在“门”后和“门”外开放、关闭以安慰自己,这样,这扇“门”就起到了一面镜子的作用。在这里,在凹进的、光滑的壳上,过去埋葬了自己的未来,瞬间建立了差错和无处不在的邪恶的幻觉。
把“脖子”伸到“门”外意味着“骚扰”,就像是拉康打开门,发现弗洛伊德在等着他!无论如何,李向阳用“肩膀”扛起“脖子”,继续着自己的不幸遭遇,随时准备迎接其他的鬼怪,面对其他的剧终的真相大白,向他人的缺席敞开大门。
这样,吱吱嘎嘎的声音与低低的笑声较量着,这是“艺术家的笑声”,即查拉图斯特拉的笑声,他知道怎样打开——只要移动空气,不可避免地将大门置于时间的符号之下:“瞬间之门”。
在这里,空间和时间已经不再巧合,不再做幸福的一致性的游戏。精密的几何学不包含幽灵的侵袭,这一幽灵喧哗着,飞快地摔下来,这里应该说是“摔断了脖子”。侵袭发生得毫无理由,不然就不可能让人发笑,不可能出现笑的解放的过程,这一笑声阻止了不在场的对质的来临。这也因为拉康告诫过艺术家:真实是不可能的。这样,艺术变成了“长脖子”的实践,它夸大自己的“环球航行”,利用着得到的肯定,而传来的消息加强了这种肯定:外面可能是沙漠,也可能连沙漠也没有……
艺术就这样变成了等待的补偿,这种等待不期待任何来访,以一种尼采式的“欺骗”期待的方式,在高声说话的同时又沉默,以创建会面的海市蜃楼。在新的“谁寻找,谁就找不到”的格言的指导下,艺术家幽默地投入工作,以这样的方式谋得同时又极力远离每一次会面。他始终在努力地将其缩减成纯粹的障碍物,缩减成“大门”打开和关上的机械运动。“瞬间之门”成为扇动空气的纸扇,它在自己参差不齐的运动中掩盖、揭开细节的交替、形象的闪现与符号的爆炸。
艺术家重复地用“脖子”的风格,在自己的脖子上上升,不用费力,不用工作,以很大的奢侈(这并不意味着缺乏熟练)和灵性创造出一则禅的格言的意义:“只手打空”。
李向阳只有一只手,这是一只在黑夜中闪耀的左手,它能够熟练地聚力并瞄准。“艺术家的手”是格言式的“左手”,它为笑声所加强,而这笑声孤立并扩大了手势,享受着自己的不完整。艺术家在“门扇”里割掉了不知从哪里又长出来的右手,使自己的肢体残缺更加完美。总之,艺术家把这只右手放在“门”里——这意味着它在画面之外。他就这样自我解除了武装,阻止了右手了解左手在干什么,丢掉了任何提防地将生产的作品充分地展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