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瑄
在诗意之上
——若瑄的如梦、是真
黄元庆 | 文
处在后现代的时空,若再侈言具象和抽象的对立与区隔,似乎难以对应当代缤纷多元的错综复杂的世界
和快速闪烁、迷幻多彩的光影,真实与虚幻互相融接和交替,扑朔迷离。回归人性,找寻原初记忆,探
究生命本质,成为情感敏锐、思绪精微的艺术创作者最热衷的课题,迫切地希望循此路径找到开启生命
秘密的法柜,一探时空运转的终极景象。透过这样的观点,让人意识到具象与抽象手法的局限,从而思
考跳脱流派形式风格的窠臼,回归艺术创作最高意旨,充分再现个人理念与情感。艺术家所寻找的是能
恰如其分地表现形式手法的自由运用,时间和空间的一致性与连贯性都不再是禁忌,元素的混搭、形式
的裁剪拼贴、材料的多元,建构了后现代多彩多姿的迷离风潮。作品卸除严肃拘谨的面貌,亲切地与观
者私密对话,分享着巨细靡遗的感动、火热的激情和遗世的宁静,却又能葆有创作者疏离的孤独身影。
而观者可以自由切入解读,无须震慑于艺术的威权与艰深,每个人都可循着自身的经验、记忆和哲思,
再创一个与创作者平行的镜像。
目眩神迷 舞动的巨大能量
若瑄的《独舞》一作贴切地呼应了身处21世纪让人感受最深刻的意象。她企图精准地与她所指“21世纪的
今天,作为被包覆在高科技器材里的地球公民,数位电子主宰了人们的一切,我们生活在先进设备建构
出来的城市里,也接受眼睛所看到的真实,量化、标准化和制式化取代一切,去差异化的结果使个体不
再具有特色”产生最真实而精彩的对话,她转化了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魔幻写实手法,如梦似
幻,超越一般既定的舞者共相,耀眼的光影、瑰丽璀璨的色彩、飞舞旋转的造型交织,闪耀在晦暗的虚
空,脱却了人形的羁绊,呈现出能量更加巨大的惊人气势。冰裂的材料纹理层层扩延,由大而小的碎
形,绵密细致地拓展造型的新视野,散发出火焰般的奔放激情,让人充满深刻的感动,却又隐约渗透出
若有似无的孤寂,将弗拉明戈舞满蕴生命能量、热力四射的神韵与美丽的哀愁表现得淋漓尽致,带给观
者目眩神迷的视觉盛宴和心灵的深刻悸动,让人仿如听闻热爱音乐响起的那一刻,直想把音量放大再放
大,期盼画幅能放大到淹没视线,身心得以纵身俯仰,恣意徜徉在形色无边的大海里。康定斯基是画家
中能对自己的作品建构十分完整的理论的极少数人之一,他对内在精神进行持续探索,并将心得发展于
形象的表现。他非常重视色彩的表现力,并应用色彩来表现音乐性的功用,透过色彩、线条充分传递创
作者内心情意的高低起伏,主张色彩与音乐彼此互通。他的《论艺术的精神性》一书对此有甚多着墨,
多面向地探讨色彩与物理、哲学和音乐的种种关系。
跳脱框架 东方女性的幽微情思
若瑄在创作自述中非常强调艺术的精神性,她认为,“高科技虽然可以轻易形塑外在的一切,却无法真实
捕捉人们内在的心灵和思想活动的复杂”,这与康定斯基的理论十分契合,从而使她更坚信艺术创作“可以
引领我们做出更深层的心灵映照,因为拥有精辟的见解和透视能力,创作者可以毫不胆怯地表达思想。
理性而非直觉,客观而不主观,专心一致,深入探讨每个心灵活动的独特性,反复思考存在和存有的距
离”。在她的《念奴娇》《夜未央》《落叶归根》《天涯》《乡关·情关》《金色年华》《花与蝶》诸作品
中,充分折射出女性幽微深沉、温柔婉约的细致,风格独特,触动人心。康定斯基所强调的色彩表现
力,在这个系列的作品中得到精彩发挥。东方女性的内在特质,融合温暖细密绵长的情意,缓慢而轻盈
地吟唱着无尽的怀思,像水银流泻般的晶莹微光,似近若远,似触手可及,却又咫尺天涯,有时温暖宜
人,有时则透出淡淡的伤感。思绪仿如月夜波光荡漾,时大时小,时断时续,既短暂又绵长,不断摆荡
在聚散不定的轮回中。我们有幸见识到她那深层的心灵映照,能进一步体会英国社会学大师齐格蒙·包曼
对情爱和人际关系中渴望与别人相系,却更恐惧就此绑死;害怕孤单而找人同行,但新的不安却又从他
处涌现,所以我们只好像笼中圈轮上的老鼠,尽管不断奋力奔走,仍旧无法跳脱,往复地重蹈于渴望与
不安的宿命中。浮沉在液态的爱里,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聚集,一次又一次地分离于精准而犀利无比的论
述分析之中。若瑄相信,“倾听内心的世界,比双眼能目睹的世界更加真实”。她“喜欢用极具强烈表现力
的色彩与线条,让光影在明亮的布局中交叠,多变化和多样化让想象脱离现实,使艺术更贴近生活,不
再枯燥无味”。经由这样的坚定理念,她以富有自信的野心和气魄,勇往直前地跳脱传统具象绘画经常受
限于外在形象的框架与束缚,即使在过程中要背负着披荆斩棘、独辟蹊径的不安和迫切达阵的焦躁,均
未让她踌躇而停顿,反而激发她以更大的能量与热情,纵身于想象空间无限的神秘内心世界,努力挖掘
身处旷野、遗世独立的深沉孤寂,细细品味记忆中所历经的甘甜与苦涩、辉煌与阴郁、欢乐与癫狂。嘶
吼、呐喊、吟咏和传唱着抑扬律动而鲜明亮丽的音符,回旋荡漾,连绵不绝,如丝如缕地缓缓散逸遁隐
于广袤无垠的虚空——这是一般人宁静独处、恍神间隙的偶然间吉光片羽般跃现的灵视景象,因而每每
不以为意。但在若瑄看来,这是灵光乍现,是努力寻求各种最佳表现内心生命希求的意象。为了把眼睛
看不见的灵魂世界转化、演绎为视觉所能认知的造型艺术,有时向诗人挪借隐喻或象征的手法,有时则
秉持“超现实主义画家不断辩证的‘虚幻与真实’意涵,追求画面色彩、线条和造型等元素所呈现出来的景
象,不止于视觉可见的表面意义,同时还要能表现出蕴藏在视觉形象背后,内心世界深邃奥妙的意义”。
也就是说,色彩、线条、形状不再只是承载再现外界自然面貌的工具,也不止于作为传译光与空气微妙
变化的手段,而是追求能充分地把内心深处的情感梦想表现出来,完成她“深入探讨每个心灵活动的独特
性,反复思考存在和存有的距离”的创作指标之一。《梦境》《凤凰》《记忆》《灵感》《赏樱》均为此
持观点的代表性作品。
魔幻写实 东西方邂逅的感动
生长于东方的人文社会环境中,即使所学专精在理性、规律,源自西方的科学,依旧对庄子的生命哲思
有无法割舍的眷念。在体验庄子思想世界中对“天人合一”的神秘奥妙的共鸣,对无边浩瀚广袤的天地宇宙
的妙喻,以及时间长流延续永恒无尽的深刻剖析中优游自在,超越现实世界生死轮回折腾的洒脱,跳脱
世俗定见和视野的灵思慧见,优游自在地徘徊在真实和虚幻相互借用的秘境之后。这引发她创作了《大
鹏展翅》《天使之翼》《梦境》《秘境》等作品,让人见识到理性科学背景创作者对母体文化的关注和
文化素养。
超现实主义的艺术创作描绘了人类深层意识镜像折射的殊相,着重于梦境和幻觉等非理性的自动表现,
在表现的形式上大抵还依附在形象之上,多少还有些局限。若瑄的创作固然与超现实主义绘画性质相
近,关系十分密切,如果细加推敲,似乎与德国文艺批评家佛朗茨·罗在论述德国后期表现主义绘画风格
中,以“魔幻写实”表现一种变动又恒常、存在又消失、真实与虚幻空间并存的意境更加贴近。主要的理由
在于她的作品除了经常借助于时序的颠倒、多角度的论述、电影蒙太奇等超现实手法外,还更进一步反
映出历史现实与人类内心世界一种特殊景象和心理意识。所表现出来的神秘并非源自再现世界的表相,
而是隐藏搏动于事物背后,延伸超现实主义中的自我心理的个别范畴,推展至反省自己切身所处的社会
与历史的共相。也就是借魔幻来表现真实的本质,而不是把幻觉当成真实来表现。事件即使是真实的,
表现于作品,也会使人产生虚幻的感觉——它不是天马行空的幻想,而是透视现实所蕴含的不可能。这
也就是何以若瑄的作品即使是幻梦,仍可给人于观看时带来更多似曾相识的深刻感动。
浪漫的情怀之所以感人,乃因其直指人心;神秘的氛围之所以吸引人,缘于它提供给我们无穷的想象世
界,使人们得以挣脱理性的缰绳、现实的束缚,让人得以放任思绪的翅膀乘风而上,自在地遨游于无边
无际的异想世界。若瑄的作品无疑为此做了最好的注解,她为人们提供了温馨柔软的梦网,引领观者进
入加斯东·巴舍拉所描述的“时空的奇异纠缠:遥远之物的独一显现,虽远犹如近在眼前,让人感到有股不
可抗拒的向往,要在影像中寻找那微小的火光,使理性和梦想得以深度地对话与安顿。明明描写着具体
的空间,却令人产生一种无以名之的迷惑激动”之诗境。这意味着若瑄所说的“我的画不是诗,是幻梦,更
是真实”,确实充满了蛊惑人心的神秘魅力,东西方的理念在此出现了最佳的契合。
作品
晨曦 97cm×130cm 2013年
关闭冬雪 72.5cm×91cm 2008年
关闭浮光 145.5cm×97cm 2011年
关闭混沌 130cm×97cm 2008年
关闭历史的痕迹 130cm×97cm 2009年
关闭落叶归根(木板、油彩、亚克力) 87cm×56.5cm 2009年
关闭秘境 130cm×97cm 2009年
关闭念奴娇(布面、油彩、亚克力) 72.5cm×91cm 2008年
关闭睥睨狂澜 130cm×162cm 2014年
关闭乡关·情关 65cm×91cm 2002年
关闭一树滂沱 130cm×162cm 2013年
关闭冬雪 72.5cm×91cm 2008年
关闭极境长河 112cm×290cm 2014年
关闭梦世界 130cm×97cm 2010年
关闭秘境 130cm×97cm 2009年
关闭赏樱 91cm×72.5cm 2010年
关闭潮汐 87cm×56.5cm 2010年
关闭桂林山水 72.5cm×91cm 2008年
关闭溯本根源 72.5cm×91cm 2008年
关闭空山新雨后 130cm×162cm 2015年
关闭春雷 72.5cm×91cm 2008年
关闭风月无边 80cm×100cm 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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