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弘
1970年生,祖籍山东肥城。现居河北秦皇岛。作品发表于《油画风景·当代名家名作》《中国油画》《藏画导刊》《画风》《游艺江湖》《VART》等书刊。
读弘指南
衣禾 | 文
先说两个事情,一个是很多年前在三联书店看到过一本画册,那里面有毕加索临摹的中国画,很是蹩脚的
味道,好像看外国人拍有中国场景的影片一样,似乎全是中国味,但中国人一看就不对。还有一个事情是
在那之后十多年,我在中国美术馆看到毕加索的原作,有一幅他在纸上的水墨作品,我看了很久,忽然想
起之前那本画册,但那本画册买不到了。我感到懊悔。我忽然发现那不是蹩脚,而是存自我。趁保安不注
意,我几乎将额头和嘴唇碰到那些油画上面。斑驳堆砌的画面,使得我相信油画是种童话。不需要对看的
人负责,需要的是对自己的内心有一个交代。这话并不算高明,但这不是我仅仅说出,而是确实感受过的
东西。
我不懂油画,这辈子却还是画过一幅。画的是蓝天白云下的海,那是田弘家门口的景色。我没有见过田
弘,田弘也没有见过我,但她画过我案上的海棠和我家的门口的那盏灯。有人问我应该怎样看田弘的油
画。这个问题是很让人无措的。因为我并不会画油画,也没有相关美术评论的经验。但好在买毕加索画的
人未必就会画油画,而评论家又不买画。
秦皇岛是个海边的城市。有海的地方光和影子就不同。田弘喜欢坐在海边看海,于是她画的海景也特别
多。她的画都不大,她有时候将自己画进去——一个孤独的坚定的背影。但海面的蓝色被光影分割,色块
拙却有机地过渡——一种重量感。她说她没有画大画的条件。但这样说着,却在小小的画布上画出了大气
象。我有一年对她说希望她给我画一座山,但她说她不会画山。画家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但之
后我在学社给她办过一次展,她画了三张大山,青绿得可爱,极嫩极嫩。但画幅很小,仅仅二十多厘米。
我将其中一张画着断崖上松树的放大,做了海报。那海报有近十米高,就真的立起了一座大山。那山上的
一朵白云团团且坚定,巍峨的气魄让人感动。嫩而过度如童话般的颜色,使我坚定地取了一个“人间四月芳
菲天”的展名。之后大家被海报吸引,到学社看画的时候,居然找不到那座山。因为它太小了,仅仅是一张
二十多厘米的小画。这使我想到一件事情。书法家朱兄到我学社,看到白谦慎先生的字被做成了木匾,挂
在墙壁上。原来白先生写的字不过两厘米大小。他和同来的夏医生说:“你看白先生这么小的字,被放这么
大做成匾,依然觉得笔画精到,毫无松弛感。真好。”现在门口海报上的画就在那里,原作被放大很多倍。
你去看,是大山、大云、大树在山崖。看到画,你很失望:“哇,这么小。”但我很佩服:“原来怎么小!但
味道是这样好!”我也许只是用近乎傻的方式想证实什么,但感觉是如此真实。田弘的生活圈子很小,但内
心很强大。这就是她的画,她的海,她的山。她不造境,她不制造感动,她只表达她心里的感动。
她画的雪中小路如曾宓的山水画,深颜色在伸张,白颜色在浸润——奇怪的平衡感,但却比水墨要有重
量。她临恽南田的画,但没有一笔追求水墨,她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感觉。我说我也画过油画的目的是,我
们都曾试图表达,但大部分人都放弃了最初那样的方式,而只有少部分人坚持了下来。田弘是其中一个。
坚持的并非是她在继续画画,而是坚持最初的表达。
这是她的画能感动人的原因。我只是希望你在看她的画的时候,多一份她在面对一切时的想象,那是真实
的慰藉,而不是凭空的海市蜃楼。她在试图温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