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满生“玩”油画
阿符 | 文
唐满生是那种生命力比较顽强的人,是那种典型的在水泥地上都能发芽的种子,是那种在社会生活和创作
艺事中经得起折腾,类似元曲中所谓的“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他的前
20多年充满了各种折腾,少年的乡村经历,上世纪80年代中期美术设计的大专教育,毕业后趁潮加入了当
地最大的一家装潢公司,受艺术的感召又在中央美院徐悲鸿教研室进修数年,回来后又进入生意场好些
年,最终还是心系绘事,在30多岁的当口,想方设法凭没有丢光的一份专业实力踉跄爬回了市美术馆专业
油画家的岗位,从此栖在专业油画家这个角色上度余生了。
唐满生专研的是油画,但满生的气质没有什么小布尔乔亚的影子,不低回,不忧郁,不为内心形而上的纠
葛辗转反侧,而像一个生机勃勃、万烦不怕的装潢包工头。他向来对什么事情都有种超然的精神,对油画
而言,他也是抱着一种“玩”的态度。面对画布,他从来没有深陷其中、不得解脱的情境,他没有用油画来抒
情、倾诉、嘟囔或深沉地表达社会学命题,而是充满了视觉语言实验的游戏精神。从抽象画到表现主义,
到外光印象派风景,到写实,到照相写实,到装饰画,到漫画写意式的人物,唐满生所掌握的油画语汇跨
度大得惊人。他有能力画写实主义的东西,倘若给他充分的时间和素材,他可以创作出非常精准的照相写
实主义或超级写实主义作品,还会很聪明地为这种创作套上一个主旋律主题去拿上一个全国奖。在上世纪
90年代早期,他就基本过了写实语言关,从极精细地照相写实主义到苏俄风格的写实主义,到有一点装饰
意味的写实他都会,用一种外行的话来说,他画油画早就过了要“画得像”“画得细”这一关。你如果给他一家
三代不同人的照片,让他拼一张家族画,他保证能将你们家族躲在血脉中的那一点一以贯之的神采抠出来
放在画面上。当然,满生是早就不满于写实了,此后他用印象派的观察办法和表现主义的一些扭曲改造方
式画过一些人物题材,画面轻漫并透着些痞气,但隐隐有些出人意料的天才意趣。
背向写实这座大山后,满生倾向于风景和花草景物。他的这类作品,语汇混杂,有印象派的基础,有表现
主义的激情,又有抽象主义的一些技巧和概括,色彩处理的理由既出于对景写实,又出于光线印象的幻
化,也出于激烈情绪的表达,亦真亦幻,迷乱交错,再加上他故意用在油画中的线的轮廓和反白刮刀线
条,使整个画面显得纷乱朦胧、逸兴湍飞,观者在感官和情绪上都得到了很好的享受。在画面的局部,也
经常会有内行人所激赏的一些非常有生机的色彩处理效果,而往往这些地方也正是唐先生对美术界同类型
作品画面语汇程式的一点突破,也正是满生当下画画的追求所在。
满生现在画画做视觉语言实验的心思更重了,他说:“我玩画玩的就是那份在画布上随意涂抹的感觉。面对
画布时常常有种冲动,因此很少有草稿,连腹稿也少有。结果不是预设的,作画冲动也来自对未知的好
奇。一幅画什么时候开始是因缘际会,什么时候结束也是天意巧合。由着性子涂啊涂,只为自己的心、自
己的喜欢,而不要其他束缚。”“玩”字在满生那里可能显得有些轻巧,却倒是披露了他徘徊探索写实写真、
写外光印象、写心绪之意、抽象状意视觉语言趣味时撞见的绘画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