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新
1928年生于天津市河东区。1949年毕业于华北大学美术科。1949年至1951年在北京大学物理系学习。1951年任北京市美术工作室创作干部。1955年参加中央美术学院马克西莫夫油画训练班。1956年成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1964年成为北京画院画家。
追求完美
——张文新的写实油画
邵大箴 |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
油画作为纯粹的艺术在中国传播,只有一百来年的历史。20世纪初,当西方艺术走向现代主义道路、冷
落写实艺术时,欧洲的古典写实油画却受到中国大众的青睐。其实,画界虽有力倡现代主义艺术的声
音,但处于大变革过程当中的中国社会,因需要用艺术作为启迪大众智慧、推进改革的手段,仍然选择
了雅俗共赏的写实主义油画。中国艺术界的仁人志士认识到,写实油画对现实、历史和人们生存状态的
关注,它语言中包含的力和美,是对中国文化和艺术有益的补充。中国几代油画家从李铁夫、徐悲鸿、
刘海粟、顔文樑到吴作人、王式廓、胡一川、董希文、罗工柳、艾中信,再到高虹、詹建俊、靳尚谊、
何孔德以及本文将要评述的张文新等,都孜孜以求地为传播写实油画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在经历了一段
坎坷的历程之后,写实油画不仅在中国已经扎根,且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观赏张文新先生的画作,读他撰写的记述自己成长的文章《我的艺术历程》,我们可以从中获得清晰的
印象:这是一位全身心地奉献给艺术的人,一位关注人生、关注现实、追求真善美的坚定的 写实主义画
家。作为我国第三代油画家中的杰出代表人物之一,他秉承前辈艺术家将外来艺术扎根于中国土壤、创
造有民族风采的信念,悉心体会和研究艺术创造原理,不断地钻研艺术技巧,勤奋地劳作,向社会奉献
出不少优秀的作品,受到画界和广大观众的赞许与尊重。
张文新自幼爱好绘画,当他最早接触到油画作品时,就立下志向:“中国要有油画,我要当中国的油画
家。”在他的人生道路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是1948年投奔解放区的华北大学。在这里,他不仅受到
了“为人民服务”的革命教育,也开始接触艺术上颇有造诣的胡一川、彦涵、卫天霖、罗工柳等画家,并受
到他们的指导;同时,还得到了普及性艺术实践的锻炼。1949年来到北京之后,对科学与艺术同等重视
并认为写实油画应以自然科学为基础的他,在进中央美术学院学习还是到北京大学深造这两者之间选择
了后者。1949年至1951年,他在北京大学物理系学习,只是利用业余时间开始练习绘画。1951年,张文
新被分配到北京市人民美术室工作,才正式步入艺术创作领域。1955年他被选送到文化部组织的、以培
养新一代油画家为宗旨、由苏联画家马克西莫夫主持的“油画训练班”学习。虽然在训练班中只学习了短短
的5个月,张文新还是从苏联专家那里得到许多油画艺术造型的知识,开阔了视野,提高了艺术修养。从
20世纪50年代中期起,张文新不断有新作问世,其中不少作品得到社会好评和奖励。张文新经历了“文化
大革命”的磨难之后,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以充沛的精力投入创作,深入研究油画艺术的魅力,有许
多成功的创新探索,成为中国油画界一位颇有成就的艺术家。1987年,为了有直接研究西方油画的机
会,也是出于探讨油画与市场结合的考虑,他应邀到美国卡斯派尔(CASPER)学院讲学,在美国从事
艺术创作与考察多年。他的写实油画受到美国画界的赞扬,因艺术技巧优异被聘为美国油画家协会的“荣
誉会员”和“大师会员”,多次应邀参展并获得各种荣誉。经过在美国的一段创作经历和对西方当代美术进
行考察之后,张文新更坚定了自己的艺术信念:写实油画有广阔的前途,走现实主义的艺术道路。在美
国期间,他没有停止中国题材的美术创作,更没有忘记自己振兴中国油画艺术的宿愿。20世纪90年代中
期之后,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中国题材上,不断回国写生并有不少新作问世。新世纪开端,张文新在内心
酝酿已久的创作题材,提示他必须回到培育他艺术生命的故土,他毅然回国。日前他在北京勤奋地从事
艺术创作。
1988年,张文新和同属中国第三代油画家、艺术造诣颇深的何孔德在评介张文新的一篇文章《笔巧意深
韵趣盎然》中这样写道:“我认为中国的油画几十年来的发展,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的成就,已形成一个
艺术的高原,在高原上耸立着许多群峰。如果我说张文新的油画就是其中一峰,我想大家会同意
的。”(载《张文新油画选》,河北美术出版社,1988年)综观张文新几十年来的艺术创作,何孔德的这
一评价是公允、恰当的。
张文新是一位艺术修养全面、有旺盛创造力、个性鲜明的艺术家。
他有严谨的写实造型能力。欧洲的古典油画以写实造型见长,其塑造技巧基于解剖学、物理学、光学等
自然科学原理,从事写实的画家必须经过长期艰苦的训练,掌握其基本规律和技艺,方能有所作为。张
文新深谙此理,他十分注意客观物象结构和彼此之间关系的研究,通过临摹大师的作品和写生获得坚实
的造型基本功。在这方面,他也得益于他在北京大学物理系的学习所得到的自然科学知识。读他20世纪
五六十年代的《工程列车》《入社去》《间苗》等作品,便可看出他早就掌握了出色的人物形象塑造技
巧和构图能力。他的油画艺术之所以在世界画坛得到人们的欣赏,其重要原因之一是他驾轻就熟地掌握
了造型技巧,对写实艺术的本质有真切的领会。
艺术中的写实绝不意味着对客观物象的机械模拟,而是在尊重客观物象的前提下的创造。写实,既要追
求真实,又少不了概括与提炼。用张文新的话来说,真实和概括“在艺术上是相互依存的”,艺术是“以真
实为基础的概括和在概括中体现的真实”。写实造型是古典油画的基础,但不是它的全部,严谨的写实造
型如果不表现客观物象的神韵,易流于呆板,这就是人们反复说的绘画“太实则易板”的道理。为避免油
画“实而板”的缺陷,张文新努力在动态中把握和表现客观物象。注重写生、速写,注意以形写神,描绘有
鲜活生命的对象,是他油画创作显著的特色。张文新认真对待室内作业,但同时丝毫不放松外出写生。
他特别重视速写,许多作品不仅通过写生、速写获得素材,而且还以其“速写性”加强作品的生动性。他甚
至说:“广义地讲,所有我的画都是‘速写’,在时光不断流转中,捕捉可视形象以及蕴含其内的深意。”他
还说,“我们有这样的经验:不会画速写的人往往也是搞创作感觉困难的人,希望世界突然静止好让他慢
慢地描”。“描”与“写”的区别在于画家是满足于描摹客观物体的表象,还是面对客观物象时一方面注意理性
分析,另一方面用心体会,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写出对客观对象的感受。“描”是平均地对待客观对
象,“写”则是带有感情的刻画。张文新在油画艺术中讲究生动的“书写性”,画中的对象不仅富有内在的动
感,而且还体现出艺术家对其独特美的观察与表现。他描写农村妇女在田间劳动的《间苗》(1963年)
之所以受到广大观众的热烈欢迎,就是因为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活脱、富有动感,且相互之间存在有机联
系,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又如他为描写左权将军在太行前线指挥抗日战斗的《巍巍太行》(1979
年),做了大量的素描、速写和油画小稿,研究各种人物的动作和周围山头的地势及环境,人物的构图
既整体,又富有起伏变化。画中不论是写实的人物形象,还是背景上含有写意的山峦、树枝,在造型和
色彩语言上都有舒畅的流动感。
张文新的过人之处,还在于他涉猎很广。他钟爱油画及与其相近的水彩、水粉,同时对雕塑创作也很有
造诣,如他创作的《鲁迅》(1961年)、《读书少女》(1982年)等塑像,有极高的专业水平。而在油
画领域,他对革命历史、风俗、肖像和风景等题材,都尽心研究,有出色的发挥。他创作了一系列形神
兼备的当代知名人物肖像,如《周广仁在练琴》(1962年)、《卫天霖》(1973年)、《陈景润》
(1979年)、《戈沙》(1982年)、《曹禺》(1983年)、《盛中国》(1986年)、《柔道冠军唐林》
(2000年),以及一些普通人的肖像,如《练琴》(1976年)、《穿黄毛衣的滨力》(1980年)、《克
瑞斯汀》(1997年)、《简妮佛·李》(1999年)等。他通过对人物的外貌、表情,刻画人物内心世界。
他说:“画肖像必然要涉及这个人物的外貌特征,社会的、历史的印记,心理状态以及或许只有短暂闪现
的表情。”他笔下的人物有吸引人们视觉观赏的“瞬间感”,又有耐人寻味的“持久感”,即体现人性本质一面
的特征。张文新认为,画家在刻画别人肖像时,不可能不留下自己的态度。我们也确实在他的肖像作品
中,看到了这位富有教养、善于发掘对象人性本质和个性特征的画家的影子。同样,张文新的人格、品
性也折射在他的风景画中。画自己的“直接的感受”,用速写的写生方法画风景,是他反复强调和坚持的。
他说:“大自然在不断地、永不重复地变化,决定了风景画写生一定是速写性质的。”他视“不同时”的绘画
方法是“观察的规律,也是艺术表现的重要手段”。他的风景画之所以动人,也正是由于他善于把“不同
时”的造型因素综合在瞬间的表现里,强化了画面时间流动的因素。
艺术的各个门类之间在原理上是互通的,每一位画家既应该是某门类的专家,也应该对姊妹艺术有所涉
猎、有所了解。“专”应以“广”为基础,“广”又能使“专”更为深入,两者相辅相成。一位画家不仅不应在造型
艺术领域自我封闭,其他姊妹艺术的修养以至文史哲知识也应有所储备。张文新的全面修养帮助他的油
画创作达到了今天的高度。他的作品中诗意和音乐节奏感无所不在,即使在2004年他受一张抗日战争时
期的历史照片启发创作的《悲歌》,其悲壮的基调鲜明地渗透在造型与色彩之中,犹如一首壮烈的音乐
史诗。又如2006年创作的《新船下水》,描写台湾兰屿岛雅美人的拼板彩船为祈求神灵保护和驱赶恶魔
而举行的祭祀仪式——被举起的美丽彩船,充满激情的土著人及在蓝色天空中游动着的、含有象征意义
的云彩与黄色飘布,结合成一支欢乐而神秘的交响乐章。总之,张文新笔下的创作或具有震撼人心的史
诗性,或富有抒情的美感。他用沉着、稳健、质朴而灵动的笔触,用明快而丰富的色彩,有时欢畅、有
时略带忧伤地唱着他内心的歌。他的画不以奇取胜,而是用平中有奇的手段让人咀嚼、回味。他默默地
吮吸着民族传统绘画的乳汁,滋养着他对意境和写意性语言的追求。可是,他并不认同时下有人消解油
画的语言,一味追求平面效果的“创新”试验,如同他几十年前质疑“单线平涂”的油画一样。他认为,油画
的民族风采或民族气派,主要表现于精神,而不在表面的形式。基于这种认识,他至今仍然精力充沛地
发掘写实油画的表现力,追求自己油画艺术的完美。
作品
芳草碧连天 80cm×160cm 2013年
关闭勘探一号在南黄海 103cm×160cm 2013年
关闭山谷里寂静无声 102cm×180cm 2012年
关闭物探船海洋一号 34.5cm×59cm 2013年
关闭转场途中 54cm×123cm 2009年
关闭悲歌 145cm×200cm 2004年
关闭红土高原上的欢笑 120cm×200cm 2012年
关闭牧羊女 106.5cm×68.5cm 2007年
关闭巍巍太行 200cm×300cm 1979年
关闭绣新衣 72.7cm×60.6cm 1985年
关闭一往无前 300cm×600cm 1980年
关闭下午阳光中的圣马可教堂 35cm×28cm 2007年
关闭箭手 40cm×27cm 2004年
关闭我爬上钻塔顶画渤海二号 31.5cm×28cm 1976年
关闭吐鲁番阿訇家的院子 40.5cm×35cm 2005年
关闭月季和水果 50cm×50cm 2007年
关闭红衣女 46.5×41 2008年
关闭耕 66cm×132cm 1986年
关闭兰兰的早餐 86.3cm×61cm 1987年
关闭麦收 78.7cm×86.4cm 1996年
关闭送水去 91.4cm×91.4cm 1999年
关闭机械化的骑士 97.5cm×74.5cm 2005年
关闭绿色的稻田 56cm×102cm 2006年
关闭绿色的贵州 100cm×80cm 2014年
关闭银冠苗女 80cm×116cm 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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