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油画之初·地方戏
赵晓峰 | 文
在艺术创作的道路上,探索适合自己的风格是不言而喻的事。我常常想针对自己的专业去做一个大胆的创作尝
试,对此我充满兴趣,不时地思考着一些问题,在精心准备之余,却发现还是徘徊在肯定与否定之间,然后又
不断地调整,不断地修改,再去探索,这样反复进行着。回头看看自己仅有的几幅创作,题材大多取自农村中
常见的地方戏曲场景。在我的记忆里,年少时老家一些民俗表演让我记忆犹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如
今这类民俗表演已经不多见,只能在重大节庆日或村民的庆典日才有可能作为点缀登场。以往在一定的意义上
可以说戏曲的根在乡村,可是现在,乡村生活自身已经被消解了,所以戏曲也在慢慢消失。至少,它们已经不
能作为乡村文化的主体,也脱离了乡村的日常生活过程和日常生活经验。戏曲原本是生活的一部分,现在已经
悄然蜕变为生活之外的事物了。以往戏曲存在于乡村的物质背景是,在农闲时节或赶集上会的日子里,作为一
种娱乐或庆典,为村民们提供一种娱乐。它存在于乡村的精神背景是,提供“说古”和道德教化功能,通过戏曲
演出,使人们知道历史常识,懂得是非、善恶,明白人生的价值和努力的方向。而如今人们在精神上和心理上
失去了对戏曲的依赖,甚至失去信赖。所以,戏曲存在的精神背景也在迅速消失。这也正是我创作地方戏曲系
列油画的初衷。
我常常是带着浓厚的兴趣和激情来完善我的构思的,其实在创作过程中我经常边创作边思考。有时一块颜色或
者一个形体启发我创造另外一块色彩或者一个更有意思的形体,不断地充实和丰富画面。当然,一般情况是先
构思出基本的方案,然后在形体搭配上符合自己的创作构思,就开始动笔了。创作一幅作品,其实过程比结果
更为重要,我认为过程是强调感受的,没有感受,画面是不能打动观者的。当然,创作一幅作品,首先要打动
自己。
我的第一幅关于地方戏曲的作品是《地方戏》(小幅油画)。从表现手法来说,在人们印象中,这类题材通常
运用很浓烈的色彩来表现,而我却想打破常规,从西方艺术中吸取一点东西。我让色彩更单纯一点,用了较弱
的对比,强调画面的构成感;运用了许多装饰性的表现手法。中国画中写意的韵致和对形的认识与处理的方法
很有意思,打动了我。在写意油画的创作过程中,我觉得他们对所描绘对象的形与神是吃透了的,下笔的时
候,不是表面上看到的从无到有的过程,而是胸有成竹,然后落笔成形,以形写神。每个局部之间都是有机地
联系着的,都服从一个总的神韵和节奏的要求。当年这幅作品参加油画学会主办的小幅油画展并获奖,这让我
有了更大的信心和勇气来完成之后的一系列关于民俗戏曲题材的油画。
在《即将消失的民俗·地方戏》这幅作品中,我想通过一个特殊的视角和构图还原即将消失的事物状态。在构
图之始我就考虑了色彩的结构形式,乡土气息,怀旧气息,凝重的颜色,笔下一片片厚重的土地深沉、苦涩但
充满温馨。我追求笔与色的完全融合,画面中,颜料或涂抹,或挥洒,或堆砌,表现性与局部的抽象性构成了
整幅画的风格。我反复推敲色调和色块的关系,和谐的色彩是为了让内容服从主题。对材料的运用和对工具的
使用从画面的需要出发灵活掌握,随机应变。画面上的肌理和色彩既是画面表现深化的基础,又是表现过程中
内心体验转化为艺术语言的途径。
而在新一系列作品“古韵遗风·社火”中,我开始尝试意象形式的表现,也许意象形式能更好地诠释地方戏曲题
材。“意象”属于中国古典美学的概念范畴,其意义和内涵有特定性,它与西方的“抽象”“表现”等概念存在交合点
及相似之处。在构图上也推翻之前的一些想法,采用俯视的构图,俯视构图可以使得画面宽大、场面宏伟,更
有利于笔触与肌理的表现。对色层与肌理的探索在此系列作品中也有所体现。我们所面对的自然中,存在着色
彩层次之美与肌理之美,从山石的肌理、江河溪流的波纹、废弃的金属表面到树的纹理等,都可以运用国画中
皴、擦、点、染等方法表现在自己的画面上。我利用平涂的手法和简约通透的灰色调,使人物表现有虚化处理
和写意性,保留着单纯、原始,给观者一个想象的空间。
孤独者岂无钟情,我爱民俗文化,但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地方戏曲这个系列我还能创作多少幅作品。有时我在
想,创作的人不能抓着一个题材不放,在闲暇之余应换一种思维挑选几个题材,看哪种适合此时的状态。情的
载体是画面,画面的效果离不开技,没有技,空口说白话。特定的技巧诞生于特定的创作需求。非常渴望去表
达的时候才是最好的创作状态,这样不会很累,可以轻松愉快地完成作品,最重要的是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
我觉得有时保持一种玩的状态比较好,因为在玩的时候很放松,情感是自然流露的。古语有“玩物丧志”之说,
在我看来恰好是一种境界,人如果为了某个预设的目标做事肯定不会纯粹,至少缺乏真诚,而创作最忌讳的就
是缺乏真诚,有感而发才是艺术创作的真谛。
能不能静下心来做些最具体、最本质的事呢?无论大小,不知不觉,有意无意。